- 书名: 断头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传
- 作者: 斯·茨威格
- 简介: 本书是奥地利小说家、传记作家茨威格的代表作。法兰西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三十八岁便在大革命的风暴中命丧断头台,生前身后争议不断,或视之如恶魔,或赞之如圣徒,作者认真研究史料,抽丝剥茧,为读者还原了一个更贴近真实的普通女人的一生。
- 出版时间: 2017-04-11 00:00:00
- ISBN: 9787020123421
- 分类: 人物传记-女性人物
-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高亮划线
引言
📌 玛丽·安托瓦内特既不是保王派的伟大圣女,也不是革命派所说的下贱娼妇,而是一个性格平庸之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并不特别聪明,也不特别愚蠢,既非烈火,亦非寒冰,没有从善的特别力量,也无作恶的坚强意志。
⏱ 2024-10-07 18:37:29 ^34632166-6-1337-1443
第一章 雏儿出阁
📌 第一章 雏儿出阁
哈布斯堡王室和波旁王室,几百年来在德国、意大利、佛兰德斯的几十个战场,为争夺欧洲霸权而拼死搏杀;终于双方都筋疲力尽。在最后关头,两个争战不已的宿仇终于认识到,它们不知餍足的妒忌,只是给其他王室扫平了道路;从英伦三岛一个异教徒的民族已经将利爪伸向世界帝国。信奉新教的勃兰登堡边疆区侯国已发展成一个强大的王国。半是异教徒的俄罗斯打算把势力范围延伸到无限辽阔的境地;法、奥两国的统治者和外交官开始反躬自问——永远总是太迟了一点——彼此保持和平,不是比一再开启战端,进行灾难深重的战争游戏,让那些不虔信上帝的暴发户们从中渔利要好得多吗?
⏱ 2024-10-09 01:11:36 ^34632166-7-382
📌 外交官的骄傲在于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尤其使每个重要事件巧妙地百般延宕,否则他们也就不成其为外交家了
⏱ 2024-10-09 12:37:41 ^34632166-7-1596-1646
📌 经过长时间的磋商,新娘子庄严隆重的移交仪式,究竟应该在奥地利的领土上,还是要到法兰西的领土上进行,这个问题得到解决。他们当中有个机灵鬼想出了一个所罗门王那样睿智的解决办法。仪式在莱茵河当中一座无人居住的沙土小岛上举行,也就是在法兰西和德意志的领土之间,单独为庄严的移交仪式建造一座木制小亭,这是一个表示中立的奇迹,在莱茵河右边建造两间接待室,玛丽·安托瓦内特还将作为大公爵小姐走进这两个房间。在莱茵河左边,又建造两间接待室,仪式完毕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将作为法国的太子妃,离开这两间接待室。
⏱ 2024-10-10 08:14:21 ^34632166-7-8748-8993
📌 事实上这是一则对于新婚庆典极不合适的传说,讲述的是伊阿宋、美狄亚和克罗埃莎[24]的故事,是灾难深重的婚姻最典型的范例。
⏱ 2024-10-10 08:16:59 ^34632166-7-9560-9689
📌 他的朋友们使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个热情爆发的青年的情绪平息下来。大家几乎是使用暴力,才把歌德拉出这幢木板做的房子——因为这个年轻的大学生并非别人,正是歌德。
⏱ 2024-10-10 08:18:42 ^34632166-7-9910-9987
📌 这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姿势,表示孤立无助,无论是奥地利还是法兰西,有关礼仪的重要典籍都忘了预先对此做出规定。但是在宫廷规则的条文里,感情是没有计算在内的。镶满玻璃的豪华马车已经在外等候,斯特拉斯堡大教堂的钟声已经轰鸣,炮兵的礼炮已经发出隆隆的响声,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玛丽·安托瓦内特从此永远离开她无忧无虑的童年的岸边,她的妇女的命运就此开始。
玛丽·安托瓦内特进入法国的仪式,对于法兰西人民而言,变成了一个难以忘怀的喜庆节日的时刻。这些老百姓已经很久没有经历喜庆时光了。几十年来,斯特拉斯堡没有见过一位未来的王后,也许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这个年轻姑娘这样迷人的王后。
⏱ 2024-10-10 08:22:59 ^34632166-7-11221
📌 现在放在她头上向她祝福的这只手,日后也把她的王冠和名誉抛进污秽之中,使之遭受侮慢轻蔑。
⏱ 2024-10-11 13:28:54 ^34632166-7-12590-12633
📌 玛丽·安托瓦内特不得在斯特拉斯堡,不得在她半个故乡的阿尔萨斯多事滞留:如果法国国王在等待,那么任何耽搁都是违法行为。迎接新娘的队伍,经过浪涛般夹道欢呼的民众,穿过搭起来的凯旋门和缀以花环的城门,终于驰向第一个目的地,贡比埃涅[26]森林,王室家庭数目惊人的车队筑成一个城堡,正在那里等候王室一名新成员的来临。宫廷显贵、贵妇、军官、近卫军士兵、鼓手、号手和木管乐器的吹奏者们都身着簇新鲜亮的礼服,按照官阶和爵位的高低站在一边。这座明亮的森林,被这花团锦簇的人群弄得光彩照人。两支随行队伍的喇叭刚刚吹响,宣告迎亲车队已经临近,路易十五便跳下马车,去迎接他孙子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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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马车里,玛丽·安托瓦内特坐在祖父和孙儿中间,坐在路易十五和未来的路易十六中间。这位老爷子显然更像在扮演新郎的角色,他兴致勃勃地聊个没完,甚至还向他的孙媳妇献点殷勤。而那位未来的夫君则一言不发,百无聊赖地缩在他的角落里。晚上,这对未婚夫妇根据婚约已是夫妻,就到他们特定的房间里去就寝。这位愁容满面的情郎还没有和他这个迷人的黄毛丫头说过一句温柔缠绵的情话;在他的日记本里,他为这个决定性的日子所做的总结只是寥寥数字:“和太子妃会晤。”
三十六年后在同一座森林,贡比埃涅森林,法兰西的另一位统治者拿破仑,在这里等候着另一位奥地利的大公爵小姐,玛丽·路易丝[28]。
⏱ 2024-10-12 07:57:37 ^34632166-7-13323
第二章 床帏中的秘密
📌 许多影响世界历史的后果严重的事件,都是起源于国王的卧床之上、帷幕之后,远比人们普遍承认的数目为多。
⏱ 2024-10-17 21:52:15 ^34632166-8-2323-2372
📌 这失败的七年在心理上决定了国王和王后的性格,导致了政治上的后果。不了解这一事实,这些政治后果便无法理解:一桩婚姻的命运,在这里和世界的命运紧密相连。
⏱ 2024-10-17 21:56:24 ^34632166-8-3802-3876
📌 王室权威的破坏,事实上并非始于巴士底狱被攻陷,而是始于凡尔赛宫。
⏱ 2024-10-17 23:13:43 ^34632166-8-7911-7943
第三章 在凡尔赛首次登场
📌 第三章 在凡尔赛首次登场
直到今天,凡尔赛宫也依然是专制独裁的最为宏伟壮丽,最具挑衅性的一个姿态;平白无故地在地面上矗立起一座硕大无朋的宫殿,偏离首都,建立在一座人工垒起的山丘之上。千百扇窗户俯瞰着人工挖掘的河渠,人工修剪的花园,一直伸展到空旷的地面中去。没有河流从旁流过,既不促进贸易,也不引起变化,没有街道,没有铁路在此交会;全凭偶然,是一位伟大君王的一时兴起,化为石块,这座宫殿以它毫无意义的壮丽辉煌映入人们眼帘,激起人们惊愕。
⏱ 2024-10-17 23:27:54 ^34632166-9-386
📌 玛利亚·特蕾西亚女皇完全了解女儿在外国宫廷里这种危险重重、危机四伏的地位,她也知道,这个过于年轻,很不严肃,有些浮躁的小丫头永远也不可能凭着自己的本能,就能避开宫廷政治中的阴谋诡计、圈套陷阱。于是她便把她最优秀的一位外交官麦尔西[11]伯爵,派到玛丽·安托瓦内特身边去充当忠诚的艾卡尔特[12]。女皇以绝妙的坦诚写信给伯爵:“我担心,我女儿过于年轻,她身边的人对她谄媚过多。她生性怠惰,对严肃的活动又缺乏认识。我对您完全信任,因此我托付您特别注意,别让她落在坏人的手里。”女皇陛下不可能找到更佳人选。麦尔西伯爵出生在比利时,但对女皇陛下赤胆忠心,一位出色的廷臣,但并非宫廷宵小。
⏱ 2024-10-17 23:51:50 ^34632166-9-6409
第四章 一言之争
📌 可是——每一种不合法的权力身上都会发生这样的悲喜剧,即使在拿破仑身上也毫不例外——这种不合法的权力最后的野心,恰好是被合法的权力所承认
⏱ 2024-10-18 08:24:55 ^34632166-10-3355-3422
📌 但是玛丽·安托瓦内特身受三位姑妈的激烈挑唆,麦尔西把信件念给她听时,她懒懒散散地随口答应了一声:“行,行,知道了。”心里却暗自思忖,考尼茨这个老古董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吧。她可不会让什么总理大臣来对她的私事横加干涉。自从她发现这个愚蠢的娘儿们气得要命,这事对于这个傲气凌人的小姑娘就加倍地逗乐了;她恶意而欢快地公然保持沉默,就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她每天都遇到国王陛下的这位宠姬,在各式各样的舞会上,庆典上,在赌台旁,甚至在国王陛下的宴会席上,冷眼观察,看那女人一个劲地等啊,等啊,眼睛瞄过来,等到玛丽·安托瓦内特走近,她激动得浑身哆嗦。可是你就等吧,一直等到末日审判:玛丽·安托瓦内特的目光偶尔往那个方向一扫,总是噘着嘴唇,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气,满脸冰霜地从旁走过;杜巴里夫人、国王、考尼茨、麦尔西所殷切期盼的那句话,也是玛利亚·特蕾西亚女皇暗中渴望的那句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 2024-10-18 08:28:49 ^34632166-10-4932
第五章 征服巴黎
📌 第五章 征服巴黎
在夜色迷蒙的晚上,站在凡尔赛的山丘上,可以望见巴黎的灯火辉煌映照在天上。这座城市离开凡尔赛宫如此之近,乘坐一辆加了弹簧的单马双轮轻便车,沿着大街驶去,两小时就到达巴黎,步行前去也用不了六个小时——新婚的太子妃在大婚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或者第四天想去探访一下她未来王国的首都,还有什么比这更自然的呢?但是礼仪的本意,或者不如说,礼仪的荒谬恰好就在于压制或扭曲生活中各种形式的自然之事。
⏱ 2024-10-18 22:09:01 ^34632166-11-382
第六章 国王驾崩,国王万岁!
📌 但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神父们拒绝走近国王的病床去听他忏悔,让他领取圣体;这位垂死的国王这么久过着极不虔诚,纵情淫欲的生活,得先要证明他确有悔过之意才行,先得把那阻止他改过自新的绊脚石搬开,就是拼着老命守护在他床边的那个情人,她曾有违基督教的教义,和国王同床这么多时间。恰好现在落得孤家寡人最后孤寂的可怕时刻,把他唯一内心牵挂的女人遣走,国王实在难下决心。但是他越来越害怕地狱的烈火,恐惧卡住他的咽喉。他以近乎窒息的声音和杜巴里夫人诀别。夫人立即毫不引人注目地被人用一辆马车,送到附近的一座小府邸里:她得在那里静候,等国王陛下得以康复再返回凡尔赛宫。
⏱ 2024-10-20 20:19:16 ^34632166-12-1398
第七章 一对国王夫妇的肖像
📌 在这个女人身上,真正美丽的其实只有她那本质上的女性特点。她那一头浓密的金灰色夹着微红的头发,微微闪光。她的皮肤呈现瓷器般的白皙和光滑,她的身段丰满柔软,她那像象牙一样光滑的双臂娇嫩圆润,呈现出完美无缺的线条,她那双保养得很好的素手秀美绝伦。一个花苞初放的少女身上所有朝气蓬勃、芳香四溢的娇媚,一股过于短暂、瞬间即已升华的魅力,在所有复制的艺术品中都难以让人感受。
因为即便是她的肖像画中少数杰作,也不能让我们看见她天性中最本质的东西,她给人的印象中最具个人特色的东西,画像几乎永远只能把一个人勉强装出来的、僵硬的姿态抓住,而玛丽·安托瓦内特最本质的魔力,只在于她动作的难以模仿的优雅之中,对此,可是众口一词。
⏱ 2024-10-22 13:04:12 ^34632166-13-3692
📌 只为感官而生,绝不静心思索:这是整整一代人的道德,十八世纪的道德。命运让她象征性地变成这个时代的女王,她将显而易见地和这个时代而生,也显而易见地和这个时代而死。
⏱ 2024-10-29 08:25:49 ^34632166-13-5689-5769
📌 而他们两位,玛丽·安托瓦内特和路易十六,全都避免发生摩擦产生紧张关系,国王是出于肉体上的懒散,而王后则是由于心灵上的懒散
⏱ 2024-10-29 08:28:21 ^34632166-13-6551-6611
📌 我祈求上帝让我尽快地了却我的残生,因为我对你已经不再有用,因为我无法忍受,我会失去我的女儿,看见她不幸,直到我最后的时刻,我都会充满柔情地爱她。
⏱ 2024-10-29 23:25:30 ^34632166-13-9897-9969
📌 老老实实的心地善良,马马虎虎的待人宽厚,不温不火的好心善意。
⏱ 2024-10-29 23:27:18 ^34632166-13-10545-10575
第八章 洛可可王后
📌 为了对她在无谓之中过的生活能有感性的理解,最好把一幅法兰西的地图拿在手里,标出那个小得可怜的生活空间,玛丽·安托瓦内特执政的二十年,就在那里度过。
⏱ 2024-10-30 12:28:08 ^34632166-14-1803-1876
📌 也许只有那种对于世上的一切悲惨和阴郁一无所知或不想知道的人,才把那种使人着迷的优雅风采,那种轻浮飘逸,无忧无虑的绝世妩媚赋予了洛可可。只有不识人世间严峻沉重的人,才会演得这样幸福陶醉。
⏱ 2024-10-30 12:32:29 ^34632166-14-2459-2551
📌 宫里的门框特地加高,以便盛装打扮的贵妇们在走过门框时,不必弯下腰来。剧院包厢的屋顶也都改成拱顶。这些非尘世所有的发式,给这些贵妇人的情郎们造成多少特别的麻烦,在当代的讽刺文章里可有一些逗人发笑的东西。但是要玩时尚,女人们通常做出什么牺牲也在所不惜。王后那方面显然以为,她若不引领这些傻事或者超越这些傻事,那她就不成其为真正的王后了。
⏱ 2024-10-30 19:19:00 ^34632166-14-7297
📌 钻石要花钱,打扮要花钱,尽管那位脾气温和的丈夫刚一登上宝座,立即把王后的俸禄加了一倍,那只盛得满满的钱箱,想必有个漏洞,因为钱箱里总是缺钱。
可是怎么才能把钱弄来呢?幸好魔鬼为这些轻浮之徒发明了一个乐园:赌博。在玛丽·安托瓦内特之前,在宫廷里赌博还算是无伤大雅的晚间娱乐,就像台球和舞蹈,就像那种并不危险的纸牌赌博朗斯盖耐[5],赌注很小。玛丽·安托瓦内特为自己和其他人发现了臭名昭著的法老牌,我们从卡萨诺瓦[6]的书里知道,这种赌博是一切骗子和撒谎者用来捕捉猎物的手段。国王再次命令,任何形式的赌博都该受惩罚。王后的牌友不予理睬:警察不得进入王后的沙龙。
⏱ 2024-10-31 01:30:10 ^34632166-14-8722
第九章 特丽雅侬
📌 这些夫人们非常感谢卢梭,因为他在许多撩拨春情的手段之后,又成功地发明了最后一种刺激:故作天真,贞洁的变态,自然的面具。
⏱ 2024-11-02 12:52:11 ^34632166-15-5154-5213
第十章 崭新的社交圈子
📌 第十章 崭新的社交圈子
玛丽·安托瓦内特刚在她欢快的房子里住下来,新的扫帚就开始使劲地扫动起来。首先是让老家伙们滚蛋——老家伙总是让人厌倦,丑陋不堪。他们不会跳舞,不会作乐,总是传道、说教,要她小心谨慎,深思熟虑,没完没了地要她沉稳收敛,接受警告。早在她还是大公爵小姐的年代,这个感情激烈的女人就已经对此腻烦。所以让那个僵化的女太傅,礼仪夫人德·诺哀耶伯爵夫人滚蛋;身为王后,用不着再受教育。
⏱ 2024-11-03 17:12:17 ^34632166-16-385
第十一章 长兄访妹
📌 每天读两小时不算太多,但可以使她更聪明更理智地度过其余二十二小时。
⏱ 2024-11-04 08:19:57 ^34632166-17-8640-8673
第十二章 终为人母
📌 血液突然涌上王后的头部;她立即昏厥,一动不动地躺在枕头上,呼噜呼噜地痰喘不已,一半是由于五十个好奇的观众毒化了的空气,使王后几乎窒息,也许是因为这些观众,她得使劲忍住疼痛,使她呼吸艰难。大家全都吓了一跳,国王亲手把窗户统统打开,大家都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可是热水还迟迟不来。这批宫廷佞臣在王后这次临盆时,所有的中世纪的仪式全都想得十分周全,就没有想到在这件事上最自然不过的措施:准备好热水。于是外科医生也就不做任何准备,大胆地为王后放血,一股鲜血从王后脚部割开处直射出来,瞧:王后张开双眼,她获救了。直到这时,欢呼之声才毫无保留地迸发出来。
⏱ 2024-11-04 18:18:46 ^34632166-18-2840
第十三章 王后不复受人爱戴
📌 老一代已经没法咬人,只能喷射恶言恶语,而新一代人还从未有人得过权力,不愿更长久地待在黑暗之中。凡尔赛以其孤傲慵懒的态度,和真正的法兰西彻底隔绝,对此浑然不觉,竟丝毫没有觉察到使全国动荡不宁的各种新的潮流。一个聪明的市民阶级已经觉醒。他们受到让-雅克·卢梭关于权利的书籍的教诲,看见邻近的英国有一个民主的政府形式;参加美国独立战争后回到祖国的法国人,给他们带来了来自一个陌生国度的消息。在那里,社会等级和阶层的差别,通过平等和自由的观念,全都取消。在法国,由于宫廷完全无能,他们只看见僵死和衰败的景象。在路易十五去世时,人民一致希望,现在情妇当政的耻辱,肮脏的提携庇护的胡作非为终于结束;可是这些祸害走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妇人当政,玛丽·安托瓦内特和她背后的波利涅克,业已得到启蒙的市民阶级越来越愤怒地认识到,法国的实力地位日益衰落,债台高筑,军队和舰队衰弱,殖民地大大丧失,而周围其他国家强劲发展;广大的民众圈子都产生强烈的愿望,结束这一懒懒散散管理不善的政府。
⏱ 2024-11-05 00:53:19 ^34632166-19-1933
第十四章 洛可可剧院遭到电殛
📌 第十四章 洛可可剧院遭到电殛
1785年8月的前几个礼拜,王后忙得不亦乐乎,但并不是因为政局特别艰难。尼德兰的起义使法奥同盟经受了极为严峻的考验:对于玛丽·安托瓦内特而言,她那特丽雅侬的洛可可小剧院依然还是比世界大舞台更为重要。这一次使她兴奋不已的只是一出新剧的首演。她焦躁不耐,急于在宫廷剧院里上演博马舍先生的喜剧《塞维利亚的理发师》,那些精挑细选的演员阵营领衔主演这些普通角色!阿尔托阿伯爵亲自扮演费加罗,伏德娄伊[1]扮演伯爵,王后亲自扮演性格开朗的少女罗西娜。
⏱ 2024-11-05 08:34:19 ^34632166-20-388
📌 博马舍
⏱ 2024-11-06 08:12:53 ^34632166-20-2528-2531
第十五章 项链事件
📌 第十五章 项链事件
到底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想把这事描述得令人置信,并不容易。因为,真正发生的项链事件,的确是难以令人置信的事情中,最最匪夷所思之事。这样的事情,就是在一部小说里也叫人难以置信。倘若现实生活有个高深精妙的念头,同时又有一个诗意盎然的日子,那么现实生活一定在想象力上,在情节的错综复杂上,会超越最富创造力的诗人。那么所有的诗人最好还是别染指这一出戏,别想用自己的巧妙构思来超越它那天才的联想艺术:即便是歌德试图在《大科夫塔》[1]里把项链事件变成一出戏剧,结果也只写成一个枯燥无味的玩笑,而实际上这却是历史上最为放肆大胆,光芒闪耀,激动人心的闹剧之一。
⏱ 2024-11-06 08:29:50 ^34632166-21-383
📌 既然可以用“瓦洛阿·德·拉·莫特伯爵夫人”这样响亮的名字,到处吹嘘,难道还甘心拿着一份靠人施舍的养老金和一份穷酸的军官薪俸,在外省潦倒终生?胡扯!这样一个名字,配在一个毫无顾忌的美貌女子身上,一年值二十来万里弗尔,只要她决心干净彻底地去敲那些虚荣成性之徒和傻瓜们的竹杠。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这两个串通一气的同谋犯,就在巴黎奈夫-圣-纪勒大街上租下整幢房子,向放高利贷者瞎吹,伯爵夫人作为瓦洛阿家族的后裔,有权利取得好几座庞大的庄园。利用借来的物件,他们大演盛大的社交集会,——所用的银器,总是从附近的店铺里借来,用上三个小时。
⏱ 2024-11-06 08:36:21 ^34632166-21-2227
📌 几天之后,一个犹太珠宝商出现在巴黎警察局,以他受到损害的同行的名义提出控告,一个叫作雷多·德·维莱特的人,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兜售价值连城的钻石,想必是盗窃的赃物。警察局长把雷多召来。雷多解释,这些钻石是从王后的一位亲戚,瓦洛阿·德·拉·莫特伯爵夫人那里拿来出售的。瓦洛阿伯爵夫人,这个高贵的名字,在这个官员身上像一剂泻药发生作用,他忙不迭地把那个吓得要死的雷多放走。不过这一来:伯爵夫人现在发现,自己继续把项链上取下来的钻石——他们已经把这头逐猎已久的野兽的内脏全都掏空,肢解开来——在巴黎脱手可有生命危险,于是这位伯爵夫人就在她能干的丈夫口袋里塞满了钻石,把他派到伦敦去——新邦德大街和彼卡底里的珠宝商们,不久对于这些丰富已极、价钱低廉的商品,颇为满意。
⏱ 2024-11-07 08:24:23 ^34632166-21-10622
📌 这头很有耐心的蠢驴听了这话,心满意足,又低下头去吃起草来。
⏱ 2024-11-07 08:27:56 ^34632166-21-12380-12409
📌 这封信写得曲里拐弯,不知就里的人乍一看,不知所云。但是,如果仔细阅读,深思熟虑一下,王后必然会不胜惊诧地问道:什么支付条件?什么钻石首饰?但是我们从其他上百个事例知道:玛丽·安托瓦内特很少把手写的或者印刷的任何东西,认真阅读到底,这对她而言,太无聊了。认真思考从来就不是她干的事。所以等波默尔都已经告辞离去,她才把信拆开。既然她对事件真正的过程全然一无所知,这些曲里拐弯的词句到底什么意思,当然看不明白,便命令她的侍女,把波默尔叫回来进行解释。但是可惜,珠宝商已经离开了宫殿。
⏱ 2024-11-07 08:28:49 ^34632166-21-12797
第十七章 人民觉醒,王后觉醒
📌 第十七章 人民觉醒,王后觉醒
项链事件这场官司的世界历史意义在于,它把舆论的探照灯刺目而清晰地瞄准了王后个人和凡尔赛宫的窗户;在群情骚动的时代清晰易见,永远非常危险。不满情绪为了具备作战的能力,为了转化为行动,总须要有一个具体的人的形象,不论是作为一种思想的旗手,还是给蓄积的仇恨充当靶子:就是《圣经》上说的替罪羔羊,——其实这还是一种被动的状况。“人民”
⏱ 2024-11-09 23:51:36 ^34632166-23-388
📌 永远是这样,人民感到哪儿有罪,就要看到一个罪人。
⏱ 2024-11-10 11:25:46 ^34632166-23-634-658
📌 这个字犹如烙印,深深地印在她的背上。
现在满天乌云崩裂:小册子、战斗檄文犹如一阵冰雹,文章、建议书、请愿书直如洪涛狂澜铺天盖地地袭来。在法兰西,人们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话,写过那么多文章,做过那么多布道;人民开始觉醒。在北美参战的志愿军和士兵回来,一直回到最愚蠢落后的村子,讲述一个民主的国家,那里既没有宫廷,也没有国王和贵族,只有公民,除了公民,还是公民。大家一律平等,共享自由。在让-雅克·卢梭的《社会契约论》一书中,不是明确地写着,而在伏尔泰、狄德罗的文章里,不是更精致更隐晦地写道,君王制度绝不是现存的一切世界中,唯一上帝所希望的,最好的世界?
⏱ 2024-11-10 11:43:47 ^34632166-23-1726
第十九章 朋友四下逃散
📌 受到的最深的印象莫过于著名的大卫·休谟[7]先生,《英国史》的作者,亲自介绍给他的这本书。
⏱ 2024-11-11 08:25:16 ^34632166-25-1438-1550
📌 拉法耶特
⏱ 2024-11-11 08:28:07 ^34632166-25-3100-3104
第二十章 挚友出现
📌 在瑞典的一座府邸里,存放着好几堆玛丽·安托瓦内特的私密信件,无人得以接近,全都加以密封。起先没人相信这则几乎不大可能的谣言,直到那些秘密通信突然面世为止。这本通信集尽管有很多私密的细节遭到删除,使这位籍籍无名的北国贵族一跃登上玛丽·安托瓦内特朋友的首位,占据优先的位置。这本通信集的出版,根本上改变了这位迄今为止被认为是轻浮女人的性格形象;一出心灵的戏剧被公之于众,内容精彩绝伦,险象环生,一曲牧歌,一半发生在宫廷的阴影之中,一半已笼罩着断头机的阴影,是那种震撼人心的长篇小说中的一部,这样难以置信,只有历史自己才敢于命笔撰写:两个人在火烧火燎的恋情之中彼此委身,迫于义务和谨慎,胆战心惊地把他们的秘密严加隐瞒,一再被迫分离,又从渺若星空的两个世界彼此苦苦寻觅,一个是法兰西王国的王后,另一个则是北国陌生的小容克贵族。
⏱ 2024-11-11 18:52:25 ^34632166-26-584
📌 但是费尔森是个瑞典人,是个人品完整、性格完美的男子汉:在北国人身上,强烈的罗曼蒂克的秉性可以和平静的理智,几乎可以和冷静的理智并行不悖。
⏱ 2024-11-12 00:50:45 ^34632166-26-4861-4929
📌 :他让上千英里的距离,横亘在自己和这位遭到危害的女人之间,他迅速报名参军,作为拉法耶特的副官前往美国。他趁这根绳索还没变成解不开的死结,还没可悲地乱成一团,就把它一刀剪断。
⏱ 2024-11-12 00:52:01 ^34632166-26-5267-5353
📌 “我下定决心,绝不缔结一次婚约,否则就不自然了……我想要属于我唯一深爱的女人,而她也是唯一深爱我的女人,我却无法属于她。那我就不愿属于任何人。”
⏱ 2024-11-12 00:55:22 ^34632166-26-6511-6583
第二十一章 是他吗?不是他?
📌 倘若我们只有历史文件,别无其他,历史将是多么狭窄,多么贫乏,多么残缺不全!科学的领域是直截了当的、显而易见的,而心灵艺术随之诞生的领域则有着多种含义,需要进行阐述,需要加以澄清。只要材料不足以充当书面证明,那么心理学家还有不可限量的许多可能性。感情对一个人的了解永远胜过一切文件。
可是让我们首先再来审查一下文件。汉斯·阿克瑟尔·封·费尔森虽然拥有罗曼蒂克的心灵,却是一个讲究秩序的人,几乎以近乎迂腐的仔细认真的劲头,记着日记。每天早上仔仔细细地记上天气、气压,除了天气的变化,还记上政治和个人的事件。
⏱ 2024-11-12 08:28:50 ^34632166-27-2910
📌 从一大堆事实和文件产生几十个细节可以证明:费尔森在布鲁塞尔和他另外一位情人公开露面时,他妹妹请求他一定要设法别让她知道这事,不然她一定会深受伤害。我们要问,如果她不是费尔森的情人,她有什么权利受到伤害?在费尔森的日记中有一处被删去了。费尔森在那里提到,他在推勒里宫王后的私室里过了一夜;有位王后的贴身女侍在革命法庭陈述,有人经常在深更半夜悄悄离开王后的房间。这些细节,当然因为这样惊人地一致,这才显得很有分量。但是,这些因素彼此相隔甚远,如果缺少最后的联系,那决定性的和性格的联系,这个证明依然不能使人信服。
⏱ 2024-11-13 00:36:29 ^34632166-27-6574
📌 永远只有从一个个性的整体来看,一种行动的方式才能得到解释,因为一个人的每一个个别的意志行为都取决于他天性完整的因果关系。
⏱ 2024-11-13 08:11:03 ^34632166-27-6888-6948
第二十二章 凡尔赛的最后一夜
📌 第二十二章 凡尔赛的最后一夜
在千年之久的法兰西,谷子从来没有像1789年的这个夏天这样迅速地成熟。麦粒在麦秆里蹿得老高,但是革命的种子一旦浇灌了鲜血当作肥料,成熟得更加迅速。大笔一挥,消除了几十年的疏忽,几百年的不公正,现在将要拆除另外一座看不见的巴士底狱,法兰西人民的权利被历代国王监禁在那里。8月4日,在万众不休不止的欢呼声中,封建主义用来镇压人民的古老城堡被推倒,贵族们放弃了他们的徭役和什一税,教会的主教们放弃了租金和盐税,农民得到解放,市民得到解放,宣布了新闻自由和人的各种权利;让-雅克·卢梭的各种梦想在这年夏天全都实现。
⏱ 2024-11-13 08:19:15 ^34632166-28-388
第二十三章 君主制的灵车
📌 第二十三章 君主制的灵车
古老的政权,君主政体及其守护者,贵族们都去上床就寝。但是革命,年纪轻轻、热血沸腾、难以控制,它不需要休息,焦躁不耐地等待着白天和行动。在大街上燃起篝火,围着篝火,聚集着巴黎起义的战士,他们找不到下榻之处:谁也无法解释,他们究竟为什么还留在凡尔赛,而不是回家去上床睡觉,国王不是驯从地什么都同意,什么都答应了吗。但是有一种地下的意志,维系着并且控制着这些骚动不宁的人群。
⏱ 2024-11-14 08:16:29 ^34632166-29-386
第二十四章 反思
📌 观察一下房间这样分配的平面图,有一件事引人注目:那无疑就是玛丽·安托瓦内特自己安排的,和全家其他成员分割开来。她睡觉休息,日常起居都是独自一人,她的卧室、会客室安排得任何时候她都可以接待客人,而不被人看见,客人不必使用公用的楼梯和主要的入口处。不久,这些措施想要达到的目的就显现出来,同样也显出其优点,王后随时可以上楼,而她自己则可以得到保护,不致意外被仆人、密探和国民卫队撞见(甚至也不致被国王意外撞见)。即使在幽囚之中,她的“我行我素”还在保卫她的个人自由的最后残余,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 2024-11-15 08:28:43 ^34632166-30-1935
📌 可是他话多,喜欢重复听到人家说的话,往往并不想说谎,却加上一些他的想象力让他信以为真的事情。
⏱ 2024-11-17 13:37:36 ^34632166-30-6938-6984
第二十五章 米拉波
📌 第二十五章 米拉波
王后在这场反抗革命的消耗精力的斗争中,迄今为止只有在一个盟友身边找到庇护之地:那就是时间,“只有容忍和耐心可以帮助我们”。但是时间是一个极不可靠的机会主义的盟友,它通常总是站在强者一边,把那些无所事事,一味信赖它的人都鄙夷不屑地弃之不顾。革命大步向前进军,每个礼拜都在城里、在农民当中、在部队里面招募上千个新兵。新建立的雅各宾俱乐部每天都更加使劲地扳动扳子,为了最终把君主制度扳倒。
⏱ 2024-11-17 13:43:02 ^34632166-31-383
📌 ,单从体力上说,米拉波在那富有戏剧性的几个礼拜,几个月里的成绩是无与伦比的。他在国民议会和俱乐部里发表演讲,从事宣传鼓动,进行谈判商议,接待来访人员,中午时阅读、工作,为国民议会写出报告和提案,晚上为国王撰写秘密报告。三四个秘书同时为他工作,还赶不上他那语流飞快的速度。但是所有这一切还不足以穷尽他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气。他还要求更多的工作,还要求更多的危险,还要求更多的责任,与此同时还要追求生活和享受。就像一个走钢丝的舞者,他在寻求保持平衡,时而向右,时而向左,把他那不同寻常的天性中的两股基本力量,他洞察一切的政治精神和他那热血沸腾不可抗拒的激情,全都用来为两个事业效劳。
⏱ 2024-11-18 08:14:29 ^34632166-31-5746
📌 他还要求更多的工作,还要求更多的危险,还要求更多的责任,与此同时还要追求生活和享受。就像一个走钢丝的舞者,他在寻求保持平衡,时而向右,时而向左,把他那不同寻常的天性中的两股基本力量,他洞察一切的政治精神和他那热血沸腾不可抗拒的激情,全都用来为两个事业效劳。
⏱ 2024-11-18 08:44:15 ^34632166-31-6002-6130
📌 他以整个人的全部重量投入正在发生的事件中去,试图以他个人抵御几百万人,使那硕大无朋的革命巨轮倒转。这个轮子可是他自己使之转动起来的。
⏱ 2024-11-18 08:46:07 ^34632166-31-6866-6932
第二十六章 准备出逃
📌 第二十六章 准备出逃
随着米拉波的去世,王国在这场反抗革命的斗争中唯一的助手也死去了。宫廷又成了孤家寡人。存在着两种可能性:同革命作斗争,或者向革命投降。和往常一样,国王选择的是二者之中最糟糕的一条道路,中间道路:出逃。
米拉波就曾经考虑过,国王为了重建他的权威,应该摆脱巴黎民众强加在他身上的毫无自卫能力的状况,因为囚徒无法打仗。为了能够很好地作战,手臂必须能够自由活动,脚下必须有坚实的土地。
⏱ 2024-11-18 14:34:31 ^34632166-32-384
📌 但是即使身处生死存亡、间不容发之际,国王之家也不愿破坏神圣的王家规矩,即使进行一次危险至极的旅行,也必须遵守不朽的礼节。第一个错误:他们决定五个人同乘一辆马车,那就是国王全家,父亲、母亲、姑母和两个孩子。法兰西最偏僻的乡村里,人们通过上百幅铜雕像认识他们的相貌。但是这还不够:德·图尔赛尔夫人想起她曾宣誓,一刻也不离开国王的两个孩子,因此也必须作为第六个人同行,这是第二个错误。由于这些不必要的负担,此行的速度自然要减缓,而这行程中也许每一刻钟、每一分钟都起决定性作用。第三个错误:难以想象,王后这时还需要带着贴身侍女,于是两位贴身侍女得乘坐第二辆马车;现在人数已经达到八人,但是马车夫、先导骑士、驿车夫和仆从必须由可靠的人员担任,他们虽然不认得路,但必须出身贵族。
⏱ 2024-11-21 08:21:12 ^34632166-32-5151
第二十八章 瓦累纳之夜
📌 第二十八章 瓦累纳之夜
在1791年6月21日这一天,玛丽·安托瓦内特,活到三十六岁,当了十七年法兰西王国的王后,她才第一次踏进一个法兰西市民的房子。这是从王宫到王宫、从监狱到监狱唯一的一次中间间隔。这条道路首先穿过食品商人的店堂,里面发出陈年油料的哈喇味,风干香肠和调味香料的刺鼻味道。沿着一道咯吱咯吱直响的狭窄楼梯,国王,或者不如说那个戴着假的假发的陌生先生,那位所谓的科尔夫男爵夫人的家庭女教师,一个接一个地爬到楼上;楼上有两间房间,一间起居室,一间卧室。
⏱ 2024-11-26 08:34:53 ^34632166-34-385
第二十九章 回京之旅
📌 便是法兰西的天空,也是向着民众,反对国王。从清晨到夜晚,太阳都在烧烤着豪华马车,这座布满灰尘拥挤不堪的四轮烤炉。没有一丝云翳用清凉的手,把阴影覆盖在这火烧火燎的车顶之上一分钟之久。终于车子来到巴黎的城门前面,可是几十万人想要观看用苦役船运回来的国王,他们的愿望必须得到满足:于是国王和王后不得穿过圣-德尼城门回到自己宫里,而得绕个大圈,走过无穷无尽的环形大道,整条路上听不见一声喊叫,对国王夫妇表示敬意,也听不见一声辱骂,因为横幅已经使每一个向国王表示问候的人遭到蔑视,也对每一个攻击民族俘虏的人发出威胁,要给予一顿痛打。
⏱ 2024-12-05 00:09:47 ^34632166-35-5688
第三十一章 挚友最后一次出现
📌 第三十一章 挚友最后一次出现
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沉沦中,其实悲剧时刻并非疾风暴雨雷电交加的惊人风暴的瞬间,而是这过程中不时闪现的虚幻骗人的艳阳高照的晴好日子。倘若革命像山洪暴发汹涌澎湃,把封建王国一举击成齑粉,王国的沦丧像雪崩似的完成,没有沉思默想,暗怀希望,进行反抗的喘息时间,那么革命对于王后而言,就不会像垂死挣扎的缓慢过程这样可怕地折磨她的神经。可是在风狂雨骤之中总会突然风平浪静:在革命过程中,国王一家五次十次地可以深信,终于和平得以重建,斗争已经结束。
⏱ 2024-12-10 08:28:33 ^34632166-37-388
📌 有一份礼物伴随着这些最后的火热滚烫的情话,这是一枚小小的戒指,正面刻了三枝百合和一句铭语:“谁离弃她,便是懦夫。”玛丽·安托瓦内特写信告诉埃斯特尔哈奇,这枚戒指她是根据自己手指的尺寸叫人打造的,在她寄出这枚指环之前,先把戒指在自己手上戴了两天,就仿佛这样一来,就把她活生生的鲜血的热度渗透到这冷冰冰的金子里去。费尔森把他情人的这枚指环戴在手上。这枚刻着铭文“谁离弃她,便是懦夫”的指环将每天都向他的良心发出呼唤,为这个女人甘愿冒一切风险。
⏱ 2024-12-12 08:47:47 ^34632166-37-4243-4462
第三十二章 遁入战争
📌 玛丽·安托瓦内特首先感到自己是王后,然后才感到自己是法兰西王后,
⏱ 2024-12-14 12:18:13 ^34632166-38-1875-1907
第三十四章 8月10日
📌 王后得以经历那一再重复上演的永恒的戏剧:政治家们一旦感到风向骤变,立即变得怯懦畏缩。同一个维尔尼阿,两小时前还以国民议会的名义许诺,宁可死去也不让法定权威的权利受到侵犯。现在急忙表示投降,提出动议,立即取消执行权的拥有者,也就是废黜国王,要求把国王全家迁往卢森堡宫
⏱ 2025-01-02 08:07:05 ^34632166-40-6170-6302
📌 从现在起,路易十六不用再作任何决定。从现在起,人们将决定他的命运。
⏱ 2025-01-02 08:07:53 ^34632166-40-6496-6529
📌 两个孩子对这一切一点也不懂,困得昏昏入睡,国王和王后的额上沁出汗珠,玛丽·安托瓦内特不得不让人家把她的手帕在水里浸湿,有一两次喝了一杯冰水,这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递给他们的。
⏱ 2025-01-02 08:08:29 ^34632166-40-6605-6691
📌 第二天早上和第三天早上,王室全家必须再一次待在同一个可怕的牲口圈里,旁听国民议会的商议;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他们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权利如何在这烈火熊熊的炉子里熔化。昨天人家还在谈论国王,今天丹东已经在谈“镇压人民的人”,而克洛兹则在谈论“被称为国王的那个人”。昨天人们还选定卢森堡宫作为国王夫妇“居留”之地,并且提议给王储安排一名太傅,今天的提法已经严峻得多:把国王置于“置于全民族的保护之下”,这是把充当俘虏说得好听一点而已。
⏱ 2025-01-02 08:10:52 ^34632166-40-7529-7820
📌 从封建专制王国到国民议会用了几个世纪,从国民议会到宪法用了两年,从宪法到攻陷推勒里宫用了几个月,从攻陷推勒里宫到囚禁国王只用了三天。从现在到断头台只还有几个礼拜,然后仅仅一哆嗦就进了棺材。
⏱ 2025-01-02 08:11:36 ^34632166-40-8304-8398
📌 他们花了足足两个小时,故意让车子慢吞吞地走过半个城市,特意让车子绕道旺多姆广场,为了让路易十六能够看到他曾祖父路易十四的塑像奉国民议会之命从底座上拖下来砸个粉碎,不要再心存疑虑,不仅是他的统治,而是他整个帝王家族的统治都已寿终正寝。
⏱ 2025-01-02 08:12:41 ^34632166-40-8510-8626
📌 迄今为止一直统治着法国的主人用他祖先的王宫和一座囚牢相换,就在同一天晚上,巴黎的新主人也变换了他的居留之地。同一天夜里,断头机从巴黎裁判所附属监狱贡西埃尔杰里的大院里取出来,以威慑之势安置在骑兵竞技场的广场上。法兰西应该知道,从8月13日起,统治法兰西的不再是路易十六,而是恐怖。
⏱ 2025-01-02 08:13:25 ^34632166-40-8639-8779
第三十五章 庙堂
📌 巴黎人很不乐意以怯生生的目光抬头张望这一施行暴力时代遗留的残余建筑物。房子荒废已久,因而让人倍感神秘地伫立在一个人口众多的小市民聚居的市区里:这是一个诉说着残酷往事的象征,这座古老的废弃许久的旧屋破楼如今用来充作囚牢,关押古老的,同样毫无用处的专制王国的国王、王后。
⏱ 2025-01-03 08:14:22 ^34632166-41-1038-1171
📌 对于王后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和朗巴勒夫人的诀别。夫人早已到达安全地带,又一次自愿从伦敦返回巴黎,为了恰好在危险时刻证明她对王后的友谊。她们两人都预感到不会再度见面;离别时,没有旁人在场。想必就在这时,玛丽·安托瓦内特把一绺浅黄色的头发缠着一枚戒指,附上一句悲惨的铭文:“它们都因不幸而变白。”作为她最后一件爱情的信物送给朗巴勒夫人。后来人们在这位遭到谋害的亲王夫人残损的尸体上找到了这件信物。
⏱ 2025-01-03 08:15:37 ^34632166-41-1632-1828
📌 害怕即将发生的事件,在大多数情况下比事件本身更难忍受。尽管囚禁对于国王和王后而言,意味着屈辱,但是囚禁首先也给予他们某种安全。
⏱ 2025-01-03 08:16:25 ^34632166-41-2060-2123
📌 只要路易十六还没有被当作罪犯对待,他的内衣、服装和房间的装饰也供应得相当充足。按照国王的愿望,提供给他二百五十七本书籍作为他的藏书,大部分是拉丁文的古典作家的作品——供他消遣
⏱ 2025-01-03 08:17:40 ^34632166-41-2683-2770
📌 路易十六和他妹妹极端虔诚,长时间地祈祷,严格遵守斋戒的日子。这种虔信的态度使小市民路易十六和他御妹感到安慰,让他们能够从容忍受苦难。
⏱ 2025-01-03 08:18:41 ^34632166-41-3142-3208
📌 在这囚牢之中,只有她一个人不甘心遭到囚禁;其余的人根本就感觉不到这是囚牢,要不是有卫兵看守,要不是永远害怕明天将会如何,对于小市民路易十六和修道院修女伊丽莎白夫人而言,其实人生的方式已经得到实现,多年来他们无意识地渴望和追求的不就是这种生活方式吗:那就是,不思不想,不担责任的消极被动状态。
⏱ 2025-01-03 08:19:11 ^34632166-41-3322-3467
📌 究竟革命对于国王这一手下败将是否真的还有意识地加以侮辱和虐待,对于这个关键性的问题要做出公正的判断,需要特别小心谨慎。因为革命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一个含义极广的词:它的幅度包括从无上崇高的理想主义,到的的确确的野蛮凶残,从恢弘伟大到残忍凶狠,从精神直到其反面,暴力;革命这个概念,光彩闪烁,时刻变化,因为它的色彩总取之于具体的人们和不同的状况。
⏱ 2025-01-03 08:20:29 ^34632166-41-3985-4155
📌 在法国大革命中——就像在任何革命之中,革命者明显地区分为两种典型,出于理想主义的革命者和出于怨恨愤懑的革命者:一种是些日子比群众过得好些的革命者,一心想要把群众提升到他们自己的水平,提高群众的教育、文化、自由和生活方式。另外一种是长期以来日子过得不好的革命者,他们想要对那些日子过得更好的人进行复仇,试图把他们新的权力发泄在从前有权有势者的身上。这种态度因为根植于人性的矛盾之中,适用于一切时代。在法国大革命中,首先是理想主义占上风:国民议会由贵族和市民,由全国有威望的人士组成,想要帮助人民,解放民众,但是被解放的群众,被释放的暴力,不久就转过身来反对其解放者:在法国大革命的第二阶段,激进分子,心怀怨恨的革命者占了上风;对于他们而言,权力还过于新鲜,他们无法抗拒充分享受权力的欲念。那些小知识阶层的人物,终于摆脱了备受压抑的状态,上台执掌政权。他们的野心就在于,把革命直往下拽,拽到他们自己的水平,拽到他们自己心灵平庸的状态。
⏱ 2025-01-03 08:21:40 ^34632166-41-4155-4570
📌 这样一个人,一旦置于国王全家人的主宰和看守的地位,可以为所欲为,尽情欺侮并且居高临下地对待一位奥地利的大公爵小姐,一位法兰西的王后,他那渺小的心灵自然志得意满。
⏱ 2025-01-03 08:24:54 ^34632166-41-5077-5157
📌 因为对埃贝尔的恐惧不言而喻也影响到卫兵和官员,因为他们唯恐被埃贝尔看作不可靠的人员,必须干得比他们实际想干的更为粗鲁;
⏱ 2025-01-03 08:25:40 ^34632166-41-5409-5468
📌 不久之后他们认识到,这个迟钝的老实巴交的一家之主连一只苍蝇也不会伤害,的确很难仇恨这样一个暴君。
⏱ 2025-01-03 08:26:38 ^34632166-41-5684-5732
📌 一个显然在受苦受难的女人总能激起人们特别的同情。日久天长,这些看守,实际上也是他们看守的囚徒的同囚犯,对于王后和王室全家产生了某种好感。
⏱ 2025-01-03 08:27:36 ^34632166-41-5933-6001
📌 这些普通人民比国民公会中的理论家们更加懂得,应该对失败下台的人表示敬畏。王后从塔楼中这些据说是如此粗鲁的士兵处受到的仇恨和丑态的流露,远远少于当年在凡尔赛宫的沙龙里所经受的一切。
⏱ 2025-01-03 08:28:47 ^34632166-41-6125-6284
📌 在这一时刻,革命队伍里最强劲有力,最肆无忌惮的一位,丹东,抓起恐怖的血腥大旗,做出可怕的决定,在九月份的三天三夜里,把监狱中一切多少有些可疑的囚犯,一律处死。在这两千人当中也包括王后的女友,朗巴勒亲王夫人。
⏱ 2025-01-03 08:29:57 ^34632166-41-6510-6613
📌 打头阵的长矛上插着被杀害的朗巴勒亲王夫人死灰色的头颅,挂着飘飘荡荡的长发,后面拖着她那赤裸裸的遭到肢解千疮百孔的尸体。毫无疑问,这批人性尽丧的杀人放火的匪帮,被鲜血和酒精弄得大醉,正想给自己取得野蛮残忍的最后胜利,让玛丽·安托瓦内特亲眼看见她死去的女友苍白的头颅和赤裸裸地遭到蹂躏的身体。
⏱ 2025-01-03 08:32:31 ^34632166-41-6911-7055
📌 两个食人蛮子握住死者的双腿,拖着她的裸体,另一个食人蛮子手里捧着鲜血淋漓的内脏高高举起,第四个高擎长矛,上面插着亲王夫人白得发绿,血肉模糊的脑袋。这些暴民想要拿着这些战利品直上塔楼,像他们所预告的,要强迫王后亲吻她婊子的头颅。暴力已经控制不住这些疯狂的暴民;于是公社有位特派员便使用计谋来对付他们。
⏱ 2025-01-03 08:33:14 ^34632166-41-7310-7459
📌 为了钓这些暴民上钩,他首先称赞他们干下的丰功伟绩,建议他们不如拿着这颗人头走遍整个巴黎,以便全体人民都能把这“战利品”当作“胜利的永恒的纪念品”来加以赞赏。幸运的是这番阿谀奉承居然让暴民们上套,这批醉汉在狂呼乱叫声中撤去,拖着这具血肉模糊的赤裸尸体继续往前走过大街小巷,直达王家宫殿。
⏱ 2025-01-03 08:35:10 ^34632166-41-7492-7634
📌 国王极为不安,向一名国民卫队的士兵打听,这个士兵脾气暴躁地答道:“先生,既然您想知道,那好吧,先生:他们想把朗巴勒夫人的脑袋拿来给您看。我只能劝您,如果不想招民众冲上楼来,就别在窗口露面。”
⏱ 2025-01-03 08:35:51 ^34632166-41-7785-7880
📌 尤其是,她试图忘记她从前是个怎样的人,试图设想,什么事情将要发生,而且不可避免地必然会发生。
现在看上去,革命似乎已经达到目的。国王已经遭到废黜。他并不抗辩,放弃了王位,如今安安静静地和妻子孩子一起,住在他的塔楼里。但是每一场革命都是一只向前滚动的圆球。谁领导革命,并想继续充当革命领袖,必须像一个站在球上奔走的人一样,要不断地踩着圆球往前奔跑,才能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在这不断向前流动的发展过程中不得有片刻驻足不前。这点每个党派全都知道,因此害怕落在别的党派后面。
⏱ 2025-01-03 08:37:14 ^34632166-41-8663
📌 现在看上去,革命似乎已经达到目的。国王已经遭到废黜。他并不抗辩,放弃了王位,如今安安静静地和妻子孩子一起,住在他的塔楼里。但是每一场革命都是一只向前滚动的圆球。谁领导革命,并想继续充当革命领袖,必须像一个站在球上奔走的人一样,要不断地踩着圆球往前奔跑,才能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在这不断向前流动的发展过程中不得有片刻驻足不前。这点每个党派全都知道,因此害怕落在别的党派后面。右派害怕温和派,温和派又害怕左派,左派又害怕他们当中的极左翼吉伦特党人,吉伦特党人又害怕马拉党人,领袖害怕人民,将军害怕士兵,国民公会害怕公社,公社害怕各区。恰好是这种各个党派之间传染病似的互相害怕,驱使它们内在的力量去进行一次如此激烈的赛跑;大家都害怕被看成温和派,就是这种害怕心理推动法国大革命,超出自己真正的目的如此之远,而同时也赋予法国大革命那种像激流飞瀑似的突破自身的旺盛动力。
⏱ 2025-01-04 09:29:14 ^34632166-41-8754-9134
📌 可是这个并不危险的不幸之人就是遭到废黜,去掉王冠,依然还是一个象征,即便是死去几个世纪的国王,革命还要把他们从坟墓里挖出来,把早已变成尘土灰烬的尸骸都还要再焚烧一次,它又怎能容忍一个活生生的国王的影子继续存在?所以这些革命领袖认为,把国王在政治上处死之后,还必须在肉体上也把他消灭,这才能保证不致出现任何复辟。
⏱ 2025-01-04 09:30:03 ^34632166-41-9205-9360
📌 1月20日,一位市政府的官员来见玛丽·安托瓦内特,声音有些压抑地通知她:今天破例,允许她带着家人到楼下去和她丈夫相会。她立刻明白这个恩典的可怕:路易十六已被判处死刑;她和孩子们是去和她的丈夫,他们的父亲见最后一面。
⏱ 2025-01-04 09:32:44 ^34632166-41-9817-9924
📌 玛丽·安托瓦内特和她孩子们的父亲这一诀别,是她一生中最为痛苦的瞬间之一。为什么对此表示怀疑,为什么还要试图超越这一震撼人心的事情?看见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一个判处死刑的人即将走上他人生的最后一程,单单这一点,对于一个有着人性感受的人都是使人心情激动的痛苦。
⏱ 2025-01-04 09:33:39 ^34632166-41-10161-10288
📌 玛丽·安托瓦内特虽说从来没有激情满怀地爱过这个男人,她的心早已献给了另外一个男人,但是她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共同生活了二十年,为他生了四个孩子;在这动荡不宁的时代,她看见她丈夫一直对她非常善良亲切,体贴入微,这两个原来只是为了国家利益而缔结姻缘的人,在塔楼度过这些阴郁暗淡的时刻,通过共同经历的极度不幸,在人性上更加接近,现在比当年欢快的年头更加亲密地结合在一起。另外:王后也知道,她不久也必然会跟着丈夫,迈上这最后的台阶。她丈夫不过比她稍稍早走一步而已。
⏱ 2025-01-04 09:33:54 ^34632166-41-10288-10516
📌 在这非常时刻,在这最后的时刻,国王极度的麻木不仁,曾是他一生中的灾难,如今竟然成为这个经受考验的人的一大好处:路易十六平素无动于衷,镇静自若,叫人如此难以忍受,在这决定性的时刻给予他某种道德上的恢弘伟大。
⏱ 2025-01-04 09:34:33 ^34632166-41-10529-10631
📌 这位被判处死刑者和平时任何其他一个晚上一样,在十点钟平静地站起身来,等于示意他的家人,该和他作别。面对国王明显地表现出来的意志,玛丽·安托瓦内特不敢表示反对,尤其是当国王怀着毫无恶意的骗人企图对王后说,明早七点他会再一次上楼去看她,她更无言以对。
⏱ 2025-01-04 09:35:24 ^34632166-41-10740-10863
第三十六章 王后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 危险是一种硝酸。在平平淡淡、不温不火的生活状况中含含糊糊地凑合着混在一起的东西——人的勇敢和胆怯,碰到危险这一考验就区分开来。
⏱ 2025-01-04 09:40:40 ^34632166-42-1769-1832
📌 此人名叫图兰,是塔楼的长期卫兵之一,心理学上一个奇怪的案例。
⏱ 2025-01-04 09:42:13 ^34632166-42-2231-2261
📌 但是扫罗变成了保罗,图兰为自己看守的女人遭到的不幸所感动,变成了王后最忠实的朋友。
⏱ 2025-01-04 09:42:43 ^34632166-42-2378-2489
📌 在所有这些卷入这场营救密谋的人当中,这位离奇古怪的图兰是唯一的不是为贪财而去冒生命的危险,而是为了一种人性的激情,也许是为了大胆冒险的欲念:永远总是勇敢的人喜欢危险。
⏱ 2025-01-04 09:43:17 ^34632166-42-2573-2656
📌 路易十六在行刑前不久,想通过他的一个贴身侍从带给他的家人一枚印章戒指和一小绺头发留作纪念,巴黎市政官员却估计这个死囚礼物一定是一次神秘莫测的密谋信号,便把死者的这些遗物悉数没收,封存起来。那个为了王后始终勇气过人的图兰拆开了封存的火漆印记,把这些纪念品带给了玛丽·安托瓦内特。
⏱ 2025-01-04 12:33:38 ^34632166-42-4533-4671
📌 为了让她对情人的回忆,永远刻骨铭心地牢记在心,使心灵得到慰藉,她让人打造了一枚戒指,这枚戒指没有刻上法兰西王家的百合花的徽章(这样一枚戒指她已经派人送给了费尔森),而是刻上费尔森的纹章;
⏱ 2025-01-04 12:36:27 ^34632166-42-5982-6075
📌 玛丽·安托瓦内特特地叫人打造的这枚印章戒指上的那句:“从来没有比此刻更加有效”的铭文,究竟讲了些什么?这枚法兰西王后特意叫人刻上一位瑞典小贵族纹章的印章戒指,在她从前价值几百万的首饰当中,唯一的一件首饰,即使在监狱里也仔仔细细地戴在手指上守护着,上面的铭文究竟讲了些什么?这句铭文由五个意大利字组成,这句话在离开死亡只有咫尺之遥时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真实,它们是:“Tuttoatemiguida”,“一切都带我到你跟前”。死亡的激情,永远也不熄灭的烈焰,从一位即将赴死的女人,在她活生生的躯体化为灰烬之前,发出的这一无声的问候里,再一次强劲有力地腾空而起。
⏱ 2025-01-04 12:37:47 ^34632166-42-6386-6676
第三十七章 最后的孤寂
📌 就是这样一个人,当时生活在巴黎,名叫德·巴茨男爵。国王的统治璀璨耀眼,备受尊荣的时候,这位极为富有的贵族,态度高傲地待在幕后;干吗为了一个职位,一个肥缺,低三下四,低头弯腰?只有危险,才把这个天生的冒险家勾引出来。当大家都把那判处死刑的国王彻底放弃之际,这位忠君保皇的堂·吉诃德却显出无谓的英雄气概,投入战斗中去营救国王。
⏱ 2025-01-04 12:41:25 ^34632166-43-823-984
📌 获得政权之后,革命家们获得了国家领导人的职位,所有的职位都贴着金钱,这种危险的腐蚀剂一直浸入人的灵魂,犹如铁锈侵蚀钢铁。无产阶级的生活,地位低下的渺小人物,一辈子没有和巨额收入打过交道,手工业工人、抄写员和至今都还失业的宣传鼓动家,现在突然之间有数额庞大的款项来自军需供应,部队征用,由他们分发,出售流亡分子的财产,由他们掌管,不加监督。没有几个人拥有加图式的严格道德规范,抗拒得了这惊人强大的诱惑。在思想和生意之间建立起暧昧的联系,为共和国建立了功勋之后,最狂野的革命者当中有些人就想在革命身上大捞一把。
⏱ 2025-01-04 12:42:28 ^34632166-43-1344-1597
📌 这位密谋大师德·巴茨男爵,既在谋划、行贿时镇静淡定,同时又有一股烈焰冲天般的勇气。几百名密探特务在全国各地拼命追捕这位男爵,公安委员会已经获悉,他正策划一个又一个旨在颠覆共和国的计划,他却化身为塔楼卫队的一名普通士兵,用伏尔盖这个假名排在队伍里,亲自去侦察地形。这位家私万贯、娇生惯养的贵族,手持步枪,身着一名国民卫队士兵脏兮兮破旧不堪的军装,和其他一切士兵一样,在王后的囚室门前执勤站岗。
⏱ 2025-01-04 12:44:01 ^34632166-43-2076-2271
📌 于是最后在世界史上,出现了最为使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情况之一:在革命的巴黎,不相干的人若无市政当局的允许,不得进入整个塔楼的院落,在1793年某一个确定的日子,囚禁在那里的玛丽·安托瓦内特,这位不受法律保护的法兰西王后,竟然完全为共和国的敌人,足足有一营人之多的乔装打扮的保王党人所守卫。他们的首领就是那个被国民公会,被公安委员会以上百道政令和通缉令所追捕的德·巴茨男爵:一位诗人永远也不可能杜撰出比这更加疯狂、更加大胆的情节突变。
⏱ 2025-01-04 12:45:13 ^34632166-43-2401-2618
📌 玛丽·安托瓦内特终于发现,——一个小小的,不能使人满足的安慰!——通过塔楼楼梯里的一扇窗户,可以从四层楼向下窥视院子里的一角,王储有时在那里玩耍。这个备受考验的女人,曾经是这整个王国的王后,现在就一连几个小时无数次白白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是否能偷偷地(卫兵们相当宽容)在她监狱的院子里,一刹那间发现那可爱明亮的孩子身影的轮廓。
⏱ 2025-01-17 12:50:38 ^34632166-43-7407-7569
📌 这个男孩很快,实在太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日子过得很开心,他忘记了他是谁的孩子,身上流的是谁的血,用的是谁的姓。
⏱ 2025-01-17 12:50:45 ^34632166-43-7642-7697
📌 因为即便是最纯洁的理念,只要它把权利交到小人手里,以革命的名义去做非人道的事情,这个理念也就变得卑下和渺小。
⏱ 2025-01-17 12:53:10 ^34632166-43-8440-8494
📌 自从孩子的朗朗笑声不再照亮塔楼上铁窗后的房间,这里时间显得漫长,房间变得更加阴暗。再也没有声响,没有消息从外面传来,最后几名出手相助的人已经消失,朋友们都远在他乡,遥不可及。三位孤独的女人日复一日地坐在一起:玛丽·安托瓦内特,她的小女儿和伊丽莎白夫人;她们早已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互相讲述,再也不会心存希望,也许也不再担惊受怕。尽管冬去春来,不久,夏日来临,她们也不下到楼下的小花园去,巨大的疲劳使她们四肢沉重。在这经受极端严峻考验的几个星期里,王后脸上有一点东西也已熄灭。倘若观看某一位无名画家在这个夏天,为玛丽·安托瓦内特所做的那幅最后的肖像,几乎认不出这就是从前演出牧羊剧的那位王后,洛可可时代的女神,也认不出推勒里宫中依然神情高傲,昂首挺胸进行战斗的那个威仪凌人的女人。在这幅运笔不甚流畅的画上,孀妇的面纱覆盖着已经发白的头发,尽管她才三十八岁,可是经历了过多的苦难,——她已是一个幡然老妪。她从前那双灵动奔放的眼睛,已失去了生气勃勃的光辉,双手因为极度疲劳,慵懒地向下垂落,她坐在那里,准备听从任何呼唤,哪怕叫她去走向终点,她也会驯从地毫不反抗。她脸上往日的妩媚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泰然自若的悲哀,焦躁不安已经不见,如今是极度的漠不关心。远远望去,会把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最后一幅肖像,看成是一位修道院院长嬷嬷的肖像,一个不再有任何尘世欲念的女人,看破红尘,对人世不抱任何希望,已经不再过这个人生,已经在过另一个人生。在这张脸上感觉到的不再是美丽,不再是勇气,不再是力量,而只是一种巨大的默默忍受一切的漠不关心。画上的王后已经逊位,女人已经弃绝:只有一个无精打采黯然神伤,年高德劭的妇女,抬起她那明朗的蓝色的目光,不再有任何事情使她愕然,使她惊慌。
⏱ 2025-01-17 12:54:30 ^34632166-43-8507-9236
📌 他们像杀人凶手似的拿着这么一张通告,夤夜向她发动突然袭击。她满不在乎地让他们搜查她的衣服,把她戴在身上的东西统统取走。只允许她保留一块手帕和一小瓶用来强心的嗅盐。现在她得再一次告别——她都已经告别过多少次了——这一次是和她的小姑子和她的女儿告别。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告别。但是这个世界已经让她习惯了告别。
⏱ 2025-01-17 12:55:50 ^34632166-43-9500-9652
📌 她从内心已经取得了强大的力量。最最沉重的苦难早已度过:再没有什么比她这最后几个月的生活更阴惨沉重的了。现在比较轻松的事情即将来临:那就是死亡。她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向着死亡扑了过去。
⏱ 2025-01-17 12:56:10 ^34632166-43-9754-9843
第三十八章 贡西哀尔杰里监狱
📌 第三十八章 贡西哀尔杰里监狱
另外一个女人这天夜里也被叫醒了,理查太太,贡西哀尔杰里监狱管理员的妻子。在深更夜半突然交给她一个任务,为玛丽·安托瓦内特准备一间牢房。在公爵们、侯爵们、伯爵们、主教们、市民们,各阶层的受害者之后,现在连法兰西的王后也带到这个死囚的监狱里来了。理查太太着实大吃一惊。对于一个来自民间的女人,听到“王后”这个字就像敲响了一口大钟似的,一阵敬畏之情沁入她的内心。
⏱ 2025-01-18 08:25:14 ^34632166-44-388
📌 一个来自乡下的年轻穷苦的小女孩罗莎莉·拉莫利哀尔不会写字,但是多亏这个姑娘,我们获得了有关王后生命中最后七十七天最真实动人的报告。
⏱ 2025-01-19 15:50:41 ^34632166-44-1150-1215
📌 糟糕的是,把玛丽·安托瓦内特移至贡西哀尔杰里关押的消息,丝毫也没吓着她的至爱亲朋:对于考尼茨而言,只要玛丽·安托瓦内特还是法兰西的王后,就是哈布斯堡皇室政策的一笔资产;一旦遭到废黜,成为一个不幸的普通妇女,对于各位大臣、将军和皇帝,完全变得可有可无。外交是不懂多愁善感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完全无权无势的人,这个消息像烈火一样烧灼到他的心里,这就是费尔森。他绝望地写信给他的妹妹:“我亲爱的莎菲,我唯一的朋友,此时此刻你大概已经获悉这可怕的不幸的消息,王后被移押至贡西哀尔杰里监狱。卑鄙无耻的国民公会发出政令,把王后交付革命法庭审判。从这一时刻起,我已活不下去,因为像我这样留在世上,经受我所感受的一切痛苦,不能算活。我想,我若至少能为解救她做点什么事情,我也会少受一些痛苦。但是除了到处央告乞求,我什么也干不了,对我真是可怕。只有你可以体会,我在忍受什么样的痛苦,对我而言,一切全都完了,我将永远追悔莫及,只有死亡能让我忘记这事。我什么事也干不了,什么事也不能想,一想就是这位经受沉重严峻考验的尊贵王后所蒙受的不幸。我都没有力气来表达我的感受。我真想献出我的生命来营救她,可惜我办不到;我最大的幸福将是为了营救她而死。”几天之后他又写道:“当我想到,她深锁在一座可怕的监狱里,我往往责备我能自由地呼吸空气。这个想法撕碎了我的心,毒化了我的生命,我一刻不停地在痛苦和愤怒之间翻腾。”但是这个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封·费尔森先生对于一个权力无边的参谋本部而言,对于那睿智崇高的伟大政治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他别无他法,只好把他的愤怒、怨恨与绝望在他心里熊熊燃烧,烧毁他灵魂的全部地狱的邪火,一再化为无效的连声哀求央告发泄出来,跑遍各部门的接待前厅,逐一请求将军、政治家、君王、流亡者们,千万别这样可耻地冷眼旁观,法兰西的一位王后,哈布斯堡皇室的一位公主正受到屈辱,遭到杀害。但是他到处碰壁,遇见的人都对他躲躲闪闪,他们彬彬有礼,然而态度冷漠,就是玛丽·安托瓦内特忠心耿耿的埃卡尔特麦尔西伯爵,他觉得态度也“冷若冰霜”。麦尔西对费尔森态度恭谨,但是断然拒绝他干预此事,不幸的是恰好在这个时候,个人怨恨对麦尔西发生了影响:麦尔西永远不能原谅费尔森和王后关系过于亲密,超过了礼仪允许的界限。他可不愿让王后的情人,这唯一的一个深爱王后和她生命的人——来规定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 2025-01-19 15:50:34 ^34632166-44-2440-3489
📌 因为正当这些机灵的朋友们在设法拯救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时候,一个最不机灵的朋友已经把她推进深渊:在她一生中一直都是如此,她的朋友比她的敌人给她带来更多的灾难。
⏱ 2025-01-19 15:50:29 ^34632166-44-5480-5558
第三十九章 最后一次营救
📌 但是,面对一切集体主义的暴力,神秘莫测的安慰乃是:个别人只要不屈不挠,坚定不移,最后证明几乎总是比任何制度都更加坚强。只要人的意志未被摧折,人性总会摧毁纸上印的命令;玛丽·安托瓦内特这一个例也是如此。搬来几天之后,凭着那股半是从她的名字散发出来的神秘魔力,半是从她个人举止的高贵尊严显示出来的力量,就是在贡西哀尔杰里监狱里她也使那些理应看守她的人员,都成了朋友、帮手和仆人。管理员的妻子其实别无其他任务,只是打扫打扫房间,做顿粗陋的饭菜。可是她却以感人的细心,为王后精心制作最佳菜肴;她主动建议为王后理发;并且每天特地从另外一个城区去弄来一瓶玛丽·安托瓦内特爱喝的饮用水。管理员妻子的侍女,又利用每个机会飞快地溜进这个女犯人的囚室,主动发问,看她能帮上什么忙。那些一脸严肃的宪兵长着两撇往上直翘的胡子,挂着宽宽的、铿锵直响的佩刀,荷枪实弹,照理应该禁止这些事情才对,他们又干些什么呢?他们——审讯的记录证明——自觉自愿地每天自己花钱从市场上买了鲜花,送进王后荒芜一片的囚室。下层的人民,生活比市民更接近不幸,可恰好在他们当中,却对这位王后有着一种感人的同情之心,在这位王后养尊处优的日子里,人民可是对她深恶痛绝。贡西哀尔杰里监狱附近的女商贩们,听理查太太说她是给王后买的鸡或者蔬菜,她们就仔仔细细地把最好的货物挑选出来给她。福基埃-丁维勒在审讯时不得不非常恼火,极为惊讶地确认,王后在贡西哀尔杰里比在塔楼日子要好过得多。恰好在死神残忍已极地笼罩一切的地方,人们身上的人性作为无意识的抵抗力量,勃然升起。
⏱ 2025-01-19 15:50:38 ^34632166-45-852-1503
📌 有一次带进来一位画家,多亏这位画家,我们才看到卡尔特伐莱博物馆中的那幅肖像。
⏱ 2025-01-19 15:50:28 ^34632166-45-2038-2076
📌 这个臭名昭著的“康乃馨事件”,这桩“丁香密谋”,日后被大仲马改写成一部宏伟的长篇小说,是桩不清不楚的故事,大概永远也不可能把这个故事完全讲透,因为法庭档案的报告很不完整;故事真正的主人公所讲述的极为可疑,听上去有夸大吹牛的味道。
⏱ 2025-01-19 15:50:40 ^34632166-45-2136-2257
📌 经过二十五年,陷入这彻底遭到抛弃的境地,玛丽·安托瓦内特才想起她母亲经常向她推荐的安慰:她生平第一次要求书籍,用她视力模糊,一直发炎的眼睛一本接一本地读书,人们都来不及给她提供。她不要长篇小说,不要戏剧作品,不要内容欢快,多愁善感的图书,不要爱情故事,这太容易勾起她对往日的记忆,只要非常狂野的冒险故事,库克船长的游记,沉船的故事,大胆的航行,那些动人心弦,使人迷恋、激动、紧张的书籍,让人忘记时代和世界。杜撰虚构的梦想出来的人物,是她孤寂之中绝无仅有的伴侣。
⏱ 2025-01-19 15:50:35 ^34632166-45-6434-6734
第四十章 无耻之尤
📌 一个不满九岁的男孩说出这样骇人听闻的话来,一个有理性的人,一个正常的时代,都不言而喻,只会报以极度的怀疑。但是由于革命方面散发的数不胜数的污蔑性的小册子,早已深入到人们的血液之中,坚信玛丽·安托瓦内特在情欲上贪得无厌,即使说亲生母亲对她八岁半的儿子进行性侵,这样荒谬绝伦的指控也没有引起埃贝尔和西蒙的怀疑。相反,这两个狂热的丧失理智的无套裤党人,觉得这件事情完全合乎逻辑,清楚明了。
⏱ 2025-01-19 15:50:23 ^34632166-46-3599-3790
第四十一章 审讯开始
📌 玛丽·安托瓦内特单独拘押了许多礼拜,使她聚集了力量。危险教导她,思想凝练概括,说话清晰恰当,最好沉默不语:她的每一句回答都无可辩驳,出人意表,同时又小心谨慎,非常聪明。没有一刻失去镇定;即便是愚蠢已极或者阴险异常的问题,都没有使她手足无措。现在到了最后,真正最后一分钟,玛丽·安托瓦内特终于理解到她的名字所负的责任,她知道:在这里,在这间昏暗阴沉的审讯室里,她必须变成王后,从前在凡尔赛宫富丽堂皇的厅堂里,她做王后,做得不够。她在这里不是在回答一名被饥饿驱使,遁入革命的小律师,自以为在这里扮演控诉人的角色,也不是在回答这些化装成法官的警官和书记,而是在回答唯一真实的、真正的法官:历史。二十年前,她的母亲玛利亚·特蕾西亚女皇绝望地写信给她:“什么时候你终于会变成你真正的自我。”现在,离开死亡不足半步,玛丽·安托瓦内特开始凭借自己的力量,夺得她的尊严,迄今为止,她只是在外表上显出尊严而已。按照规定,向她提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口齿清晰地大声答道:“奥地利-洛林皇室的玛丽·安托瓦内特,三十八岁,法兰西国王的遗孀。”
⏱ 2025-01-19 15:50:36 ^34632166-47-612-1070
📌 使人深感意外的新罪行乃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竟然卑鄙、伪装到这种地步,让人印制书籍,予以分发,书中她自己受到颇为不利的描绘,以此让外国列强坚信,她受到法兰西人多么严苛的虐待。根据福基埃-丁维勒的观点,是玛丽·安托瓦内特自己把拉·莫特家的女人和其他无数人所制造的有关王后搞同性恋的小册子预备出来的。根据所有这些指控,玛丽·安托瓦内特从仅仅是被人看守的状况进入受控告的状况。
⏱ 2025-01-19 15:50:26 ^34632166-47-3899
第四十二章 审判
📌 玛丽·安托瓦内特一动不动,十分平静地倾听了陪审团的判词和法庭的判决。她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愤怒和软弱。她没有回答庭长的问题,只是摇头表示否定的回答。她头也不回,谁也不看,就在全场鸦雀无声之中走出大厅,走下台阶;她已经厌倦了这个人生,厌倦了这些人,打心眼里感到满意,所有这些渺小的折磨就此告终,现在只需要保持坚定,度过这最后的时刻。
⏱ 2025-01-19 15:50:43 ^34632166-48-7063-7228
📌 歌德曾经对人们临死之前最后说的那些话,有过一句精彩的名言:“在生命终结时,从那镇静的精神里便有思想升起,是迄今为止无法想象的思想。这些思想宛如幸福的精灵,憩息在往事的峰巅,光彩夺目。”这样一种神秘莫测的诀别的光芒,也闪耀在这个待死的女人这封最后的书信里;玛丽·安托瓦内特从来也没有把她的灵魂,像在这封给伊丽莎白夫人,她丈夫的妹妹,如今也是她女儿的保护人的这封诀别信里,这样强劲有力,这样坚定清晰地凝聚起来。在囚室里一张寒碜的小桌子上写的这张信纸,字迹比那些在特丽雅侬宫中描金的书桌上写的,如今早已四下飘散的信件中的笔迹要更加坚毅、沉稳,几乎带有男子气。信里的语言更加洗练,感情毫无保留:就仿佛这阵被死神搅起的内心风暴,撕碎了全部焦躁不安的乌云。长期以来,这片乌云灾难性地阻止这可悲的女人张望自己的内心深处
⏱ 2025-01-19 15:50:37 ^34632166-48-7902-8254
📌 “永别了,善良温柔的妹妹!但愿这封信能转到你的手里!别忘了我!我用全部心神拥抱你和我可怜的亲爱的孩子们!我的上帝,我将永远离开他们,真叫人心碎肠断!永别了,永别了!我现在将只考虑我的宗教的义务。既然我不能自由做出决定,也许他们会带一名神父过来。但是我在此宣布,我一句话也不会和他说,我将把他当作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对待。”
⏱ 2025-01-19 15:50:42 ^34632166-48-9530-9689
📌 这封信突然在此中断,没有结尾,没有签名。也许疲劳压倒了写信的人。桌子上还继续燃着两支火光摇曳的蜡烛,烛火也许比活着的人活得更加长久。
⏱ 2025-01-19 15:50:37 ^34632166-48-9702-9768
第四十三章 最后的行程
📌 暴力往往惧怕其受害者,甚于受害者惧怕暴力
⏱ 2025-01-19 15:50:40 ^34632166-49-532-552
📌 在圣-奥诺累大街的拐角处,在今天的摄政时期咖啡馆的位置,有一个人等着,他手里拿着铅笔和一张纸。他就是路易·大卫,那个时代最胆怯的懦夫之一,也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
⏱ 2025-01-19 15:50:45 ^34632166-49-3296-3381
📌 这一万多人,方才还活跃地聊天欢笑,现在都惴惴不安像着了魔似的怀着恐惧的感觉,看着那个捆着双手脸色苍白的女人,可她谁也不看。她知道,只有这最后一次考验!只还有五分钟的死亡,然后便是永生不死。
⏱ 2025-01-19 15:50:28 ^34632166-49-5386-5480
📌 囚车停在断头台前。王后安详地,独自一人,“脸上的表情比离开监狱时更加严峻冷漠”,拒绝任何帮助,径自踏上断头台木板的阶梯;她穿着缎子的高跟鞋,步履轻盈灵动,登上这最后几步台阶,就像当年走上凡尔赛宫的大理石阶梯一样。现在再越过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抬头远望眼前的天空,抛去茫然的一瞥!她是不是透过秋日的迷雾,认出了远处的推勒里宫,她曾住在那座宫里,经受了难以名状的苦难?在这最后的一分钟,在这人生的最后时刻,莫非她又回忆起同样的这些民众,曾经在同样的花园里热情洋溢地欢迎她这位太子妃?这谁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一个临死的女人最后的思想。这一切都已过去。刽子手们在背后抓住她,迅速地把她推到木板上,脑袋放在刑斧的利刃之下,一拉绳子,一道闪光,利刃嗖地一下飞落,沉重的一击,参孙已经握住头发,抓起流尽鲜血的头颅,举到广场上空,人人都可看到。一刹那间,一万多人屏住呼吸,暗自恐慌,化为一声狂野的呼喊,从憋得近乎窒息的嗓子眼里,迸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共和国万岁!”然后人群便近乎匆忙地四下分散。当然啰,时间也已到十二点一刻,早就该是吃午饭的时候;现在赶快回家。干吗还在这儿瞎混!明天,以后几个星期,几个月几乎每天都可以在这同样的广场,每天一次又一次再观看同样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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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正午时分,人群都已散去。刽子手用一辆小推车把尸体运走,鲜血淋漓的脑袋放在尸体的两腿之间。几名宪兵还看守着断头台。但是没有人再关心那慢慢渗入泥土的鲜血。广场又变得一片空寂。只有自由女神着了魔似的化为白色的石头,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继续不断地凝望着她看不见的目标。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她严峻地越过人类的疯狂而又愚蠢的所作所为,望着永远的远方。她不知道,也不愿知道,以她的名义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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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哀悼
📌 与此同时,王后的棺材停放在坟地里,没有安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缘故而去挖掘坟墓,这样就太费钱了。就等着勤快的断头机把后续的死尸送来,等到积满了一堆棺材,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棺材才会洒上生石灰,和新送来的棺材一起扔进万人坑里。这样,事情就全都了结。王后的那条小狗还在监狱里焦躁不安地跑来跑去,叫唤了好几天,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嗅来嗅去,跳到所有的垫子上,寻找它的女主人,接着连这条狗也漠然无动于衷,监狱看守出于怜悯收留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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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后有个德国人来到巴黎,问及王后的坟墓,在全城已找不到一个人能够回答,法兰西从前的王后究竟葬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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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干年后,拿破仑还指出:“对于法兰西王后保持深度沉默,这在奥地利皇室是绝对有效的原则。提到‘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名字,他们就垂下眼睑,顾左右而言他,仿佛想要避免一个不合适的、令人难堪的话题,这是全家都遵循的一条规则,也让他们的外交代表予以遵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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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噩耗只扎进了一个人的心窝,那就是忠心耿耿的人当中最为忠心的人,费尔森。每天他都心惊胆战地等着这件可怕的事情发生:“很久以来我一直在做思想准备,我想我将因此接受这个噩耗,不致太受震撼。”可是等到布鲁塞尔的报纸送来,他还是感到被击成齑粉。他写信给他妹妹:“那个意味着我全部生命,我从未停止过深爱的女人,不,不是从未,而是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深爱的女人,我愿为她牺牲一切。我现在才深切地感到,她在我心里的地位,我恨不得千百次为她付出生命,可她已不复存在。啊,我的上帝,为什么这样惩罚我,我究竟怎么激起了你的愤怒?她已不复存在,我的痛苦达到了顶点。我不理解,我自己怎么还苟活在世上。我不知道,我怎么还能忍受我的痛苦,因为我的痛苦过于强烈,永远也不会消失。我将永远把她留在我的记忆里,为她哭泣。我亲爱的妹妹,唉,为什么我没有死在她的身边,在那个6月20日,为她而死,那样我将比现在幸福,现在我痛苦地苟延残喘,一天天耗下去,责备自己,直到我生命终止才会停歇,因为我所爱慕的她的形象,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不会逝去。”他感到,他现在只能生活在哀悼之中,只能生活在对她的思念之中:“那唯一充满我心灵的对象,对我而言,那唯一融万物为一体的对象,如今已不复存在。直到现在我才领悟,我对她是多么迷恋。她的形象不停地萦绕在我心里,追随着我,不断地陪我到任何地方,我只能谈论她,只能把我一生中最美好的瞬间从我记忆之中唤醒。我派人到巴黎去,把一切还能收集到的能回忆起她的东西全都买来。她的一切都是神圣的,都是圣人的遗物,将是我亲爱的永远赞赏的对象。”什么都无法填补他的损失。几个月之后,他还在日记里写道:“啊,我每天都感到,我失去了多少,她在任何方面都完美无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也永远不会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年复一年,岁月流逝,都无法减弱他感受到的震撼,一切都成为他重新怀念那被夺去生命的女人的契机。当他1796年来到维也纳,在那里第一次在皇宫里看到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女儿,印象是如此强烈,眼泪不禁涌入他的眼眶:“在我下楼的时候,我的双膝索索直抖。我强烈地感到悲痛和欢乐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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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0日的梦中景象得以实现;当年把玛丽·安托瓦内特推上断头台的那些不可驯服的狂野分子,如今对费尔森大肆践踏。末代王后的最后一名骑士,“美男子费尔森”的尸体,就横陈在斯德哥尔摩市政厅楼前,鲜血淋漓,残缺不全。活着,无法使他和王后结合,至少在他们共同的命运之日,他能象征性地为王后而死。
⏱ 2025-01-19 15:50:32 ^34632166-50-3952-4094
后记
📌 通常在一本历史书籍的末尾要列举使用过的资料的出处,可是在玛丽·安托瓦内特这一特殊案例,我觉得几乎更重要的是,确认哪些出处“没有”被使用,出于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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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书里采用信件的心理学上的原则乃是:宁可少而真实,也勿多而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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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可靠性方面,关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口头证词也不比书信更强。如果说在其他时代,我们总是抱怨回忆录和目击证人的报告太少,那么在法国大革命时期,我们就要因为材料太多而喟然长叹了
⏱ 2025-01-19 15:50:44 ^34632166-51-2591-2677
📌 在那些传记中,有些趣事轶闻使读者感到欣喜,或者觉得逗乐,其中最早的一则便是,莫扎特小时候在美泉宫曾向玛丽·安托瓦内特求婚,接着一个劲地发展下去,直到最后一则轶闻,王后在处死时,不小心踩了刽子手一脚,据说她曾经彬彬有礼地向刽子手说了声:“对不起,先生。”(这个故事编得实在过于聪明,不可能是真的)这些趣事轶闻,读者在本书中就读不到了。
⏱ 2025-01-19 15:50:27 ^34632166-51-4286-4452
📌 这些信件是费耶·德·贡歇男爵为了骗人,自己杜撰出来的,而不是玛丽·安托瓦内特亲笔书写的,同样也看不到一系列口头流传的感情充溢、聪明绝顶的话语,只是因为它们过于聪明,感情过于充沛,不符合玛丽·安托瓦内特中庸平和的性格。
⏱ 2025-01-19 15:50:34 ^34632166-51-4508-4616
📌 一切具有独创性的心理学最高法则不是神化人物,而是把人物人化;不是用人为的理据来为之开脱,而是解释其所负的使命。本书在此尝试着在一个性格平庸的人物身上做出这番解释,这个平庸的人多亏她那无与伦比的命运,才拥有超越时代的影响,而她内心的宏伟壮丽得益于她身受的超乎寻常的不幸。我至少希望,无须任何夸张,恰好由于它世俗的局限,也能赢得当代人的同情和理解。斯·茨威格193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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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安托瓦内特年表
📌 玛丽·安托瓦内特年表1755年11月2日 玛丽·安托瓦内特出生1769年6月7日 路易十五书面求婚1770年4月19日 在维也纳举行代理婚礼 5月16日 在凡尔赛举行婚礼 12月24日 舒瓦瑟尔失宠1772年1月11日 罗昂到维也纳 8月5日 波兰被瓜分1773年6月8日 王太子妃进入巴黎1774年5月10日 路易十五去世 第一次向玛丽·安托瓦内特兜售项链 费尔森第一次到凡尔赛 罗昂调离维也纳 博马舍向玛利亚·特蕾西亚出售他的污蔑文章1777年4/5月 约瑟夫二世访问凡尔赛 8月 夫妇之间第一次亲密接触1778年12月19日 长公主出生,即日后的昂古莱姆公爵夫人1779年 第一份攻击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小册子出版1780年8月1日 在特丽雅侬的剧院首次登场 11月29日 玛利亚·特蕾西亚去世1781年10月22日 第一位王储出生1783年9月3日 凡尔赛和约——英国承认美利坚合众国1784年4月27日 《费加罗的婚礼》在法兰西剧院首演 8月11日 冒乐顶替的“王后”和罗昂相会于维纳斯小树林1785年1月29日 罗昂买下项链 3月27日 第二位王储出生 8月15日 罗昂在凡尔赛被捕 8月19日 《塞尔维亚的理发师》在特丽雅侬上演,同时也是那里的最后一次演戏1786年5月31日 项链案宣判 7月9日 莎菲-贝阿特里克丝公主出生1788年 开始和费尔森有亲密交往 8月8日 宣布1789年5月1日召开三级会议,奈克尔再次出任大臣1789年5月1日 三级会议开幕 6月3日 第一位王储去世 6月17日 第三等级组成国民议会 6月20日 网球场宣誓 6月25日 新闻自由 7月11日 奈克尔被流放 7月13日 建立国民卫队 7月14日 攻陷巴士底狱 7月16日 开始流亡(阿尔诺阿、波利涅克) 8月底 费尔森在凡尔赛 10月1日 宴请近卫军团 10月5日 巴黎民众向凡尔赛进发 10月6日 国王全家前往巴黎——雅各宾党人俱乐部创建于巴黎1790年2月20日 约瑟夫二世皇帝去世 6月4日 最后一次在圣-克鲁消夏 7月3日 与米拉波见面1791年4月2日 米拉波去世 6月20—25日 出逃瓦累纳 巴尔纳弗及其朋友在推勒里宫 9月14日 国王向宪法宣誓 10月1日 立法会议成立1792年2月13—14日 费尔森最后一次在推勒里宫 2月20日 玛丽·安托瓦内特最后一次上剧院 3月1日 莱奥波尔特二世皇帝去世 3月24日 罗兰组阁 3月29日 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去世 4月20日 法国向奥地利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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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13日 罗兰政府下台 6月19日 国王行使否决权 6月20日 第一次攻击推勒里宫 8月10日 攻陷推勒里宫,丹东任司法部长 8月13日 免除国王的权力——国王全家移囚庙堂 8月22日 第一次旺代起义 9月2日 凡尔登陷落 9月2—5日 九月大屠杀 9月3日 朗巴勒亲王夫人遇害 9月20日 瓦尔米炮战 9月21日 国民公会建立——废除王国,建立共和国 11月6日 耶马柏战役 12月11日 开始审判路易十六1793年1月4日 波兰第二次被瓜分 1月21日 路易十六被处死 3月10日 建立革命法庭 3月31日 法兰西人撤离比利时 4月4日 杜姆里哀投向敌人 5月29日 里昂起义 7月3日 王储和玛丽·安托瓦内特分开 8月1日 移囚贡西哀尔杰里监狱 10月3日 控诉吉伦特党人 10月9日 里昂陷落 10月12日 第一次审问玛丽·安托瓦内特 10月14日 开始审判玛丽·安托瓦内特 10月16日 王后被处死1795年6月8日 据说王储死去(路易十七)1814年 路易十八(先前的普罗旺斯伯爵)成为法兰西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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